某狂

王某 一生求直

黑花小段子

我喜欢黑瞎子?

也许吧。


或者准确一点儿说,我只是对他,无法拒绝。

如此而已。


第一次见他已是十六年前,没有多深的印象。

在霍家。

他这么多年似乎丝毫没有变化,在外貌上。

不,也行近日似乎圆润了一点,大概是因为最近安生了几个月。

不过他那时候看起来很潇洒。

看惯了我和小邪这种人,再看他,有一种很痛快的感觉。


不过我们这种人,对于那种自由,想都不敢想吧。

囚鸟而已。


偶尔说上几句话,也都是正事。少有闲谈。

我不算是多有趣的人。他话也不算多。

一直到海货的那次。


其实要说我志在必得,倒是也不至于。好是好,但是总归也不算凤毛麟角。

但是好巧不巧,过到了解家。

让下面的人去见他,总觉得有几份不好,显得怠慢。我只得亲自去。

换上了每次谈事情都穿的粉衬衫,约在了自家的茶楼。


虽然我更喜欢黑色,不过我喜欢不喜欢,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无所谓的。

小邪说粉色和我很配,看着不那么严肃,就一直穿到今天。


我去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外面下起了小雨。

我讨厌下雨的白天,喜欢下雨的晚上。不过这也都是无所谓的小事。

他用手指在起雾的窗户上哗啦着,画着老丁头儿。


我没来由的想笑。


这是我长大以后第一次对着吴邪和秀秀以外的人,发自内心的想笑。

还被抓了个正着儿。


他感觉到有人进屋儿,转过头来,正撞上我缓慢收拢的嘴角。

我似乎是帅到他了,他看起来有些愣神儿。

不过这种事情在我的人生中已经习以为常,我坐下,淡定的给他倒茶。


我开的价格很公道,不算抬价儿不算压。

其实就算他不想给我,我也无太大的所谓。来见他也只是为了场面上过得去罢了。他当时似乎是跟着陈皮阿四在混,不过也只是陈皮出钱,他办事儿。他似乎不可能归顺任何人,也不可能忠心。今天,大概也亦是如此。

我不喜欢陈皮那个老头儿,虽说从二爷那儿论我们算是师兄弟儿,可是我觉得我和二爷,和他,根本不是一路人。

他很多的时候是丧良心的。

我就还行。


他爽快的答应了,只是对于我想保护文物的说法嗤之以鼻。倒是也正常,其实我自己想来,也觉得有些智障。不过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似乎我这辈子,都在做这种事。也算是习惯。

我刚打算给他拿钱,他慢悠悠的开了第二个条件。

我早就想到,大名鼎鼎的南瞎不会这么好答对。不过我也是死都想不到,他开的条件,居然是要我陪他。

是,他刚才都对着我发花痴了,提出这种条件倒也是合乎逻辑。可是让我想不到的是,他居然真的敢在我的地盘儿大言不惭直截了当的说出这种话,似乎对于生命,有一些过分的草率了。

一般情况下说这种话的男人,大概率会被我下令打死。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画老丁头儿的百岁老人格外开恩。想想也是,他都已经是脑瘫了,是应该理解并爱护一下残障人士。

他站起来走近我,我才注意到他比我高出一头,看起来略微有些压迫感。

怎么是个人就比我高。哎。


你是不是活腻了就在嘴边,可是却感觉嚼了半天也没说出口。

他摘下眼镜儿来看着我,一双竖瞳犹如暗夜猫妖。

早就听道儿上说没人见过黑爷的眼睛,今日领教,果然骇人。

让我想起小时候胡同儿里吓人的夜猫。


怪不得他黑天比白天看的都清楚,有那么点儿意思。


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八爷给我算过一卦,他说我二十六岁的时候,会有大劫。

我见他这天,正巧是我二十六岁的生日。

你说多怪。

八爷的卦,向来神准。


我耸耸肩表示可以跟着他走,不过最多一下午。毕竟明天还有事情。

若是被他害死,倒是清闲了。

我实在对他的眼睛有些好奇。他日能为我所用的话,岂不美哉。

不过,今天这钱,我可是就不会付了。

结果他居然笑着戴上了墨镜。得,几千万说打水漂儿就打水漂儿,我这是被算计了。合着他打一开始的目标儿就是我。


色迷心啊。


北京没什么好玩儿的地方,都是些人文古迹,算不上好看,也算不上有文化。更何况他哪有兴致。我不知道他准备找我做什么。不过倒是也不怕。

我还挺想知道,我俩谁身手好一些的。不用刀枪,他不见得强过我。

体力无法决定一切,而他智力似乎明显有限。

我没有潘子那种可靠的伙计,这种事情自然也不想走漏出去风声。


于是他开着车载着我,居然直接开到了酒店。还在楼下买了一盒套儿。

胆子是真的大。

我问他不去吃饭看电影吗,这么直接这么急。结果他说他已经好几天没睡觉了,上岸之后一直在忙。现在上了困劲儿,眼睛疼。

我下了车把他换到副驾驶,开车带他回了我那儿。

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有些担心他的安全。也许是因为好奇他的眼睛吧。


我第一次带男人回我的住处,即使是小邪,也没来过这儿。

我有一点儿轻微的洁癖和强迫症,很在意这回事儿。

他脱掉了黑皮衣和黑皮鞋,里面是黑色的衬衫和长裤。从头到脚一身儿黑,这算得上是我喜欢的打扮。我示意他去洗澡,不然不要坐我的沙发。我自然不会让他睡我的床。毕竟新买一个同款的床,也不算便宜。

他走进洗手间,揶揄我的护肤品多。我从小到大都比常人化妆易容的次数要频,皮肤自然不算好。我坐在沙发上听着他冲澡的歌声,低头看自己手心儿上的老茧。和那些交错纵横的皮肉纹理。


其实我和小邪都不算是信命的人。

但是却也一直都活在命里。

认不认命都是命,徒劳挣扎。


他的头发很长,此刻垂下来似乎远胜于我,不过大概只是没时间去剪吧。这屋子只剩下我和他,他大大方方的摘掉了眼镜,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扭着颈椎从浴室走出来,一丝不挂。

光线让他的瞳孔扩张,此刻看起来像只萌猫,和身体极其脱节的违和。

我的表情似乎难以自控的开始扭曲,脸几乎就快要瘫痪了。

八爷,你这个卦,是算在这种方面的吗。


我也是男人,虽然接受这个事实也不过是十多年的光景,但是也已经很熟练很习惯了。我强装自然的打量他,个子高挑,身材也好。两条长腿紧实矫健,胸肌腹肌臀大肌一个不少。

注意到我刚才看着他的眼神,他垂下眼帘,这样就顺眼多了。看起来危险而性感,沉稳又强壮。

很男人。


他自来熟儿的去衣柜里翻我的衣服,似乎并没有打算一直光着屁股。

勉勉强强紧紧巴巴的套了条裤子,就拉着我往床上去了。

如果爷爷知道我因为几千万就跟别人睡在一起,不知道会不会哭。

我们解家似乎从来都穷不到这个份儿上。

不过我也的确没有和人亲近过,倒也新鲜。


他业务很熟练的样子,热情洋溢的抱住了我。我下意识的想反抗,可又觉得,其实也挺舒服的。他的怀里很暖,很暖。我眼见着一滴水顺着他的脖颈滑到我的肩膀上,把我的衬衫上浸湿出一个小小的暗色圆圈。

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闻到我家洗发水的味道。

我从没想到拥抱居然是个很容易让人放松下来的动作,这么多年,似乎也只有他抱过我。他抱的很紧,很用力,久久不放。

而我似乎越来越提不起力气,双手发麻。

慢慢的,我感觉好像这十几年的担子,似乎都在他的怀里卸了下来。

居然难得的,松下肩膀,感觉到了片刻的轻松。


也居然难得的,竟然没有阻拦他睡我的小床。


他没有再做什么出格的举动,抱着我结结实实的睡了一下午。我起初听着他的呼吸出神,想不明白自己这是在干什么。看着他环在我腰间的手,我拔出匕首,刀尖毫不犹豫的划破了他的脖子。

他似乎醒了,但是没动。

就好像即使我此刻真的捅死他,他也甘愿的样子。

我收了刀,看到他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儿细细长长的红痕,我手下有准头儿,只划破了最外层的表皮。毕竟我可不想毁了我好看的床单。

我躺回去,也开始睡觉。

难得的一夜好梦。


我梦到二爷给我买了一小袋儿海棠果儿,梦到和秀秀一起吃冰糖葫芦,梦到小邪哥哥说要娶我,梦到解子扬他妈给我做狮子头吃,我打赢了他,他把饼干还给了我,竟是些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不过也都是难得的开心事儿。


醒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他站在窗边抽烟,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也是,我的衣服对他来说似乎太小太紧了。而他穿了衣服之后,很识相的没有再坐过沙发和床。

我坐起来,靠在床头后知后觉的想,我居然就这么轻易的和一个男人睡了,用现在的话怎么说,约素炮?


他熟练的好像对我家每一个地方都了然于胸似的,走进厨房开始做饭。之前在大院儿的时候偶尔会有人趴在房上偷听,不过我也不说什么要紧的话,便也没有兴师动众的打草惊蛇。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位色迷心窍的老先生。

可是说他色迷心他却倒是也没做什么实质性的事情,我也的确看不懂他。

他的厨艺还不错,也算合我的胃口。

吃饱喝足他套上了皮衣戴上墨镜准备离开,刚好快到十二点。

倒也算守约。


他走之后我坐在沙发上发呆,像个被糟蹋了的黄花儿大闺女。

心情复杂。

此后很多次都是这样。一直到有一次我喝醉了酒,他上了我。

我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


我从来都没骗过吴邪,这么多年。只是从前没有和他提起黑瞎子这回事儿。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他说,最重要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我甚至都不知道应该怎么界定我和他的关系。


除了发生了肉体关系以外,我们似乎偶尔像是朋友,偶尔像是兄弟,偶尔像是父子,偶尔他像个养猫的饲主,偶尔我像个金主爸爸。

他不会和我说太多他自己的事情,对我的生平倒是打听的详细。我不喜欢他表现出怜悯和同情,尽管他千万次的纠正我,那叫做心疼。


我觉得我们不像是情人。

更像是一种互相吸引的关系。很微妙。


我这么说的时候黑瞎子似乎很高兴,像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评价。

晚上甚至多炒了四个菜。


我不知道他图我什么,也许是有钱,也许是有势,当然大概率是皮相吧。

倒也正常。

我,其实也不是一无所图。

在小邪,在秀秀,在伙计的面前,我都是铁人一个。不会累,不会害怕,不会倒下。千难万险,所向睥睨。不过在他面前,似乎不用那么绷紧。

和他在一起很有安全感,能睡个好觉,做个好梦。

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让他去帮小邪的时候,其实我觉得有些麻烦他。虽然他说既然我认吴邪,那他也认,但是总归他们之间没什么关系。为了吴邪我把他的命豁出去。

让我觉得亏欠他。

不过我们其实也都明白,卷进吴邪就是卷进九门,卷进解家。

卷进我的事情,他就不会置身事外。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起初我也不算多信他,除了吴邪,我没有全信之人。包括秀秀。

毕竟霍家女人的脸,看起来都妖异的可疑。

可是这许多年下来,若是他不可信,那这世界,还真是可怕呀。

我从第一次对他无法拒绝,一直到今天。

其实早就认栽了。


我在美国养伤的时候他来照顾我,我让他回去看着小邪,他不肯。

他很少拒绝我的要求,可是那次却很强硬。

潘爷折了,小邪肯定很受打击。虽说我从小一直很羡慕他,他有关怀备至的亲人,有肝胆相照的朋友,有生死相随的兄弟。还他妈有我解雨臣这种老父亲。后来居然还有了张起灵那种鬼畜级别的老公。

是真的欧。


可是若是没有小邪,很多事情是很难想象的,我也是决计支撑不到今日。

他是猜不出下一步的棋局,也是聚拢棋子的磁铁。是一个神奇的人。

他也许不如我聪明,但是却比我有魄力。

敢想敢做,也是真的天真。

是真正能做大局的大人物。


我们的事情若是被写作故事,我想他一定是旋涡的中心,是独一无二的、唯一的主角。悬崖高歌,沙海望月,烟灰一落,便是十年。

是始终保持自我的,最不普通的普通人。


我会是主角竹马竹马的神助攻,有钱有势,年轻帅气。神通广大,有求必应。

也算不错。


黑瞎子很反对我对小邪的保护,想要至少从物理上锻炼他。他说吴家,解家,我和张起灵,王胖子,都像是惯着熊孩子的家长。

而他,要做个尽职尽责的好老师。

我知道他嫌弃小邪拖累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是,去摧毁无邪的东西,总是让人不忍。不是吗。

坏人最后还是他去做了。我们只能选择性的不去看。


沙海的局不算大获全胜,但是总归有些所得。

可雷坑却又失策,千算万算还是被摆了一道,我又一次被送到了美国。

黑瞎子心疼的都快哭了。

萌萌的猫眼儿里泪珠滴溜溜儿的直打转儿,笑的我伤口疼。


他说爱我,千万次的。可是暂时,没法儿抱我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刚刚笑出的眼泪,现在才模糊视线。

我总是拿他没办法。


我和小邪都不算年轻了,他和张起灵却还是一如往常。

也许再过四十年,他们就在一起了。

南瞎北哑,浪迹天涯。

东邪西花,合葬山下。

也算不赖。


我此前一直以为,如果我会和一个人在一起,那个人会是吴邪。

至少小时候,我真这么想。

因为这事儿黑瞎子看小邪不顺眼,张起灵看我不顺眼。

想想也挺好玩儿的。


因为有了我,黑瞎子再也不是那个逍遥自在的人了。

我其实不想成为他的负担,不想束缚了他。

可是他说正是因为有了软肋。

人才活的有滋味儿。


什么滋味儿,糖醋还是红烧。


前些日子我被条子掳走,他去救我。回来之后闹了好几天的别扭。

我觉得他变得嗲了。而我变得像个老父亲。

也许我们都没变,或者说都变了。

不过想他的时候我总是不知不觉的就会笑。

这么多年,倒是依然。


就好像那天看到他在窗户上画老丁头的样子。


生如真火,命似刀剑,火中淬火,刀中藏剑。

我从未指望着像小邪,有踏火焚风的麒麟手持刀剑,救于水火。

我只求有人与我一同浴火,不必重生。


燃尽余生,言尽余生。

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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